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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时代开玩笑

发布时间:2017-08-16 09:38 来源:中国青年报 作者:程盟超

  79岁的美国老大爷史蒂芬·约翰逊被尊作预言家。只不过,20多年前想出这些点子的时候,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开玩笑。20年后幻想变成了现实,人们又早把约翰逊忘在了脑后。

  他把头脑中幻想的上百件“未来发明”画成漫画。20年前,他就设想早晚有一天需要汽车自己行驶,人们坐在车里吃着美食唱着歌,结果自动驾驶如今真要把这实现。他抱怨人们越来越离不开电视屏幕,恨不得把缩小版的电视机握在手上,戴在眼镜上。十多年后,和漫画里“手持电视”长得类似的智能手机、谷歌眼镜才姗姗来迟。他也预料到打车会越来越难,设计了“司机乘客互选系统”,操作界面看起来真和现在的打车软件一模一样。

  “我只是想和时代开个荒唐的玩笑,没想到它还真走到了这条路上。”约翰逊说。

  不过,这些报纸杂志上鲜艳的图画没能留下更多痕迹。他对此一点都不恼火,依旧每天开着老爷车在大街上巡游,观察街景,方向盘的右手边架着速写本和笔,想到了好点子就记下来。有记者慕名找到他,甚至走到跟前都没认出。满脑子奇思妙想的老爷子一点都不“酷”,大腹便便,穿着最简单的衬衣,脸上总挂着微笑,就是一位普通的秃顶老大爷。

  他的家乡在硅谷,那里盛产“预言家”。一位和约翰逊年龄、体型都差不多的老头子成功预言了万维网的趋势,被称作“互联网之父”,如今在全世界各地走穴,每场拿几十上百万的报酬。可同样曾踩在时代鼓点上的约翰逊,却压根没想过将自己的点子量产,用它们牟利。有位中国香港的年轻人不远万里和他在美国见面,想要“求合作,赚大钱”,把他吓得连连摆手,说这是“最痛苦的合作”。

  年轻时,他甚至自己都觉得脑子里这些想法不正常。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城市规划师,要把城市设计成最工整的样子。可是他从小就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一堆问题。家里特别吵,每个人都缺乏自己的空间,他特别想要一张隐藏在地板下或书柜里,别人都不知道的床,烦心时可以安安静静进去睡一觉。社会治安不好,大家都缺乏安全感,他就幻想自己家里的游泳池被挖得像护城河,既能游泳,又能防盗。

  他妻子笑话他“小时候太缺爱,如今才这么奇怪”,他儿子也说自己父亲设计的根本不是产品。为了压制头脑里奇怪的想法,约翰逊报名了当时流行的冥想班。结果沉浸在冥想里,脑子里的洪流反而更像洪流样喷涌出来。

  50年后,这些怪点子都被他画到了杂志和报纸上,所有人又都开始哈哈大笑。他自己也说,“全都是最荒唐可笑的办法。”

  在43年的漫画生涯中,他“坏心眼”地为拥堵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设置了潜望镜,让司机在堵车的海洋中能看一眼远方的路况。他还为每天加班的白领们设计了独特的办公桌,掀开桌板就有一张棺材盒似的小床,能在仅有的间隙躺进去喘几口气。购物车应该由引擎驱动,顾客可以开着逛超市,毕竟大家越来越懒,“一步都不爱动”。

  用他自己的话说,漫画里的方案有多荒唐,现实就有多疯狂。问题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,他才会戏谑地在漫画里调侃。约翰逊年轻时,整个国家沉浸在战争中,动荡迷茫,毫无安全感。等他人到中年,社会又陷入了消费主义的狂欢。如今他老了,现实中还是一堆糟心事——污染、种族歧视、自然灾害。他摸着自己的光头叹了口气,“人们都问我疯狂的点子从哪来,仔细看看身边,到处都是‘灵感’。”

  人们说他幽默,看着他的画展哈哈大笑,甚至以为他真的疯狂,没人把他的设想当真。其实他曾经真想把自己的点子带到现实,为此加入了一家车企,试图设计停车时可以直立起来的汽车,给拥挤的城市节省一点停车的空间。可很快,他的设计被全盘否定,人们都说他“太激进,太愚蠢”。

  折腾一顿后,他才彻底把漫画当成与现实“开玩笑”的手段,画里全都是他觉得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。他把自己的设计全上传到名叫“专利待定”的个人网站上供人阅览。可他压根没申请过任何专利,画了几十年漫画,前些年终于靠这些歪点子开了一次画展,可他“已经很高兴。”

  最近这几年,他那些完全开玩笑的设想居然慢慢变成了现实,这让老约翰逊有些发懵。

  他曾经讥讽年轻人爱炫耀,爱拍照,天上水下坐着走着都要拍,为此给他们画了个万能的相机。可如今,这个相机不仅面世,还比他想的更小,更精巧。他也曾经担心城市里的住宅越来越稀罕,人们或许要居住在二三十平方米的小箱子里,每天推着它像蚂蚁一样在城市里行军。可在现在的大城市,能有这样面积的“箱子”已经算是奢侈。他曾经为了讽刺所描绘的图景如今真的变成了现实,面对采访,老约翰逊也说不出这究竟是进步,还是更大的讽刺。

  他只能继续把头埋在画纸间,继续和这个令他无言以对的世界开点小玩笑。在他最新创作的漫画里,因为气候变化,沿海的房屋为了抵御台风和海啸,设计如同灯塔,每家每户都有救生船。内陆的房屋因为风沙,透光的玻璃全都铺在窄窄的缝隙里。史蒂芬·约翰逊对着采访镜头狡黠地说,“希望这一次,我的玩笑千万不要再变成现实。”

【责任编辑:王菀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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